一年一度的“千万工程”现场会，是浙江自2003年以来保持的一项传统，由省委书记亲自召集、亲自部署，与会的不仅包括相关厅局和各个地市的分管领导，还有党政一把手，可见规格之高。因此，为了竞争承办权，各地都得铆足劲，激烈程度堪比申办奥运会。
今年，浙江被中央寄予了“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新使命。农业农村既是短板，也是主战场，自然更为备受关注。出乎意料的是，这样一个特殊的节点，现场会的举办地竟放在了农村环境一度常受诟病的杭州市萧山区。
过去，谈到萧山农村，客观印象就是脏乱差。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两年，变化可谓翻天覆地，参观学习者络绎不绝。后来者是如何居上的？而未来乡村，被浙江确立为今后美丽乡村的升级版，从萧山这个“新旗手”，又能看出什么端倪？会议前夕，记者专门提前探营三个现场考察点。
一花独放不是春
萧山素来富庶，早在2003年，工业总量就突破千亿大关，首次冠居全国。据统计，全区共有21多万家市场主体，典型的藏富于民。去年，萧山农民人均收入达43847元，且城乡收入比只有1.67：1。
“一直以来，萧山都追求均衡发展。这不仅仅体现在城乡融合、村强民富上，同样贯彻于美丽乡村建设。”区长章登峰直言，与一些地方不同，萧山不搞盆景式的花钱砸点，而是坚持普惠制，在此基础上，再调动地方积极性，进行提升、培育特色，“一花独放不是春，这也是公平、共富的应有之义。”
2018年，萧山启动五年行动计划，提出在2022年杭州亚运会前夕，实现美丽乡村全覆盖，总投资达50亿元。看似大手笔，但因为强调普惠，其实分摊到每个村，照样得勒紧裤腰带，一分掰成两分花。不过，对于该花的钱，萧山丝毫不吝啬。
比如说，每个村标配的驿站，既是开展党群活动的主阵地，有统一的标准和制度，同时润物细无声，巧妙地融入各种公共服务，更体现因地制宜。于是，有的景区村，融入旅游服务；有的农产品(000061,股吧)特色村，专设展示展销位；还有的近郊村，快递业发达，“骑手站”应运而生。
不仅村村普惠，而且新老居民共享“发展蛋糕”。衙前镇的凤凰村，外来人口是本地村民的四倍多。美丽乡村建设过程中，当地摒弃“门户之见”，为外来人口专门斥资建了个社区，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还配套一所民工子弟学校。萧山民营经济发达，这样的做法蔚然成风，某种程度上也倒推了经济社会发展。
对于标配，萧山不遗余力，但关于土建能省则省。由于区里倡导“微改造”，不搞大拆大建，因此点石成金的奇思妙想不胜枚举。过去，临浦镇的横一村以种植苗木为主，今年启动“非粮化”整治后，对原有的管理用房，村里并未一拆了之，转而通过艺术化改造，摇身一变成了研学中心、创客基地、烧烤吧等，令人啧啧称奇。
对于此类改造，萧山农业农村局局长夏利明认为，除了能节约成本，还巧妙保留了乡村原有肌理，激活了闲置资产，让老百姓(603883,股吧)意识到家门口就是风景，对于创业创富具有很好的示范意义。“实际上，这也是共建共享的普惠体现。这些年，个别村为了发展旅游，一心盯着游客，反而忽视了本地老百姓获得感，这其实是舍本逐末。产业兴旺固然重要，但生态宜居也是政绩，两者并不矛盾。”
正是在这些理念的指引下，萧山并非所有村都往旅游方向发展，而是立足自身禀赋，扬长避短，分类推进，除了乐游型，还有乐居型、乐业型、乐归型三种形态，共同构成现代乡村生活圈。
数字化关键在“化”
未来乡村充满无限想象，而数字化的赋能无疑加速未来到来，也让城乡加速融合。杭州作为“互联网之都”，在城市，早已实现一部手机走天下。乡村如何更聪慧？萧山有个观点：数字化关键在“化”，光铺大屏不顶用，而是得小屏化，通过一个个场景应用，为老百姓的生产生活带来便利。
走进位于凤凰村的健康服务站，如今这里被冠以“未来乡村健康中心”。通过数字驾驶舱的大数据和智能穿戴设备的联动，每位居民的医疗信息得以汇集，形成全生命周期的电子健康档案，不仅让诊断更科学、更快捷，也便于对老年人慢性病的管理跟踪。
数字化正在加速城乡公共服务资源的均等化。据了解，依托“健康大脑”平台，向上接入三甲医疗资源，向下辐射全区539个村社服务站，萧山百姓在家门口，就能享受专家远程会诊、线上预定床位、完成入院手续、慢病远程续方等服务。同样在教育上，全区5.4万余名学生可联网同上一堂课。
眼下，智慧医疗、智慧农贸、智慧跑道、数字书房……这些新名词此起彼伏，让乡村生活更时尚，也让游玩变得更便捷。在进化镇的欢潭村，这里围绕旅游形成“一件事”：景点、民宿、公厕等基础数据，游客量、旅游收入等统计数据，一屏打尽，还能实时做出调整，以提供更多元、更人性、更精准的服务。
横一村的数字化，就让游玩体验十分炫酷。千棵柿子树遍布村中，寓意事事如意。因此，美丽乡村建设时，如意化身为文化符号，就连机耕路都修成了“如意形”。跑在上头，通过智慧数据采集杆，游客即便不带手机，也能自动记录轨迹、采集视频、健康评测等，生成的短视频还可即刻分享。这一应用刚出炉，打卡者便络绎不绝。
此外记者还发现，数字化嫁接乡村治理后，“智治”同样亮点纷呈。区级层面，萧山提出了包括智慧养老、低碳生活、清廉村社、平安村社在内的九大场景。具体落地时，则由镇街各显神通，推出特色应用场景。这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重塑性的变革。
比如，凤凰村民营企业多，村里就锚定产业、民生、文化和治理四大方向，推出乡村小脑“凤凰翼”数字治理品牌；欢潭村创建了“五义指数”，为打造共同富裕样板村提供指引、辅助和评价工具。近两年，“工分宝”数智平台、“沥家园”数字驾驶舱、“宁聚蓝”智慧化社会治理平台等百花齐放，完全打开了萧山乡村治理的新格局。
一笔钱花得三家高兴
走进横一村，谁能想象，这个年初还是普普通通的村庄，到了国庆小长假才刚试营业，就一炮走红，几家新店个个人头攒动：破旧鸭棚改造而来的咖啡厅，一座难求，日平均营业额超过5000元；15元一张票的飞船小火车排起长龙，有孩子一口气坐了六趟；稻田烧烤吧夜晚灯火通明，每天流水就过万。
为何落地速度这么快？临浦镇党委书记陈龙宁揭秘道，传统乡村项目先建设后招商，往往容易导致政府投资闲置，这次借用城市综合体的理念和方法，将“品牌、规划、运营、数字、生态”同步一体化打造，根据经营方需求确定概念、设计内容、配套设施，自然效率很高。
“政府高兴，不做无效投资；村里高兴，建设好就有产出；经营方高兴，低成本即能开张。正所谓‘一笔钱花得三家高兴’，资源变资产，投入即产出。”陈龙宁直言，美丽乡村如果脱离产业发展，注定难以为继。目前在横一村，已有12户村民提交了创业申请，准备建民宿、开餐馆、办超市。
据了解，这种“五位一体”的理念，成了现在萧山美丽乡村建设的指导思想，不仅使得落地速度大大提升，也让所在村的主题更加鲜明。以欢潭为例，围绕前些年梳理出的“义学、义医、义仓、义渡、义葬”的“五义精神”，村里打出“千古南宋情，忠义欢潭村”的文化品牌，邀请游客到此体验南宋乡村生活。光听招牌，就令人心生向往。
由此，村里修复古建筑，梳理宋韵文化，并以时尚精致的表现形式，重新走进现代生活。在岳园，再现南宋岳飞率兵抗金的故事；在老洋房，来自全国的陶艺作品琳琅满目，还能体验印文陶的制作过程；一公里长的欢潭老街上，百货兴盛，只不过今日的酒肆林立，被今时的文创产品、特色农产、地方小吃等取而代之。
萧山南片多为丘陵山区，生态优美，历史悠久。在进化镇党委书记鲍宋看来，老底子文化虽有诱惑力，但也须通过经营手段，进行现代化的链接和表达。如今在当地，游客既可学习拓碑、织布、制筷等传统手艺，也能沉浸山水露营、垂钓、研学、运动等。国庆七天内，全镇接待游客数超过10万人次。
因为毗邻杭州市区，如今的萧山乡村俨然成为城市南花园和栖息地，像凤凰、欢潭、横一这样的乡村遍地开花。看惯了摩天大楼，人们一脚油门到乡下，白天骑行摘果子、认稻子，夜晚露营吃烧烤、看星空。随着乡村人气走旺，越来越的年轻人也回到老家，办起家庭农场，开起特色民宿，有的还把工作室移师乡下。
杭州市委副书记、萧山区委书记佟桂莉表示，作为全省“建设共同富裕现代化基本单元领域”试点，萧山今后将把未来乡村建设作为“千万工程”的延续，以及乡村集成改革的重点。接下来，按照“美丽普惠、数智赋能、未来引领”的建设路径，三年内，全区将打造30个未来乡村，加快形成一批可复制、可借鉴、可推广的标志性成果，为省、市基本单元建设提供萧山方案。
农民日报?中国农网记者 朱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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