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新种下的玉米被泥黄的河水淹没了根，路旁的电线杆子也浸在积水中。山西省孝义市大孝堡乡霍家堡村临着的汾河、文峪河河水倒灌进村，10月7日，村内温室大棚及养殖场全部被淹，尽管此前霍家堡村村委已经通知村民进行转移，无人员伤亡。但为了保住村子，霍家堡村村支书陈玉龙带领村民百余人，在村旁挖沙筑堤，守了两天村子，连夜无眠。
霍家堡村村民参与抢险。受访者提供
自救
10月7日中午，霍家堡村一名在外务工的村民将求助信息登记在山西线上救援登记表上，他在表中写明：村庄内的温室大棚和养殖场已全部被淹，目前村干部正组织村民进行自救，希望能够得到帮助。“村里头一百多个大棚全部被河水淹没了，物资支援较少，几十名村民正在自救。”该村民告诉记者，自己在外务工，很担心家中亲人的情况，“能帮一点是一点，我们几个在外务工的，回不去村子，就想办法为村子出点力。”
霍家堡村内有一百多个蔬菜大棚，主要种植黄瓜、西红柿等，养殖场里养着肉鸡和肉鸭，这是村民平时主要的收入来源。“有一部分村民在抢救鸡鸭，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抢救不过来，养殖场里的鸡鸭全部被河水淹死了。”陈玉龙说，“鸡鸭的尸体就在水里漂着，很心疼，但是没办法，我们人数有限，为了保住村子，青壮年们都组织在河边堵河水了。”
撤离
国庆假期开始不久，山西大雨，10月5日晚上，西边文峪河的河水已经能够漫上路面，随后进入了霍家堡村的农田和温室大棚，陈玉龙在村民群发布了一则紧急撤离的消息，将村内的儿童、老人和妇女转移出去。
“当时雨一直下，河水已经漫上来了，上一级部门就让我发紧急通知，组织村民们撤离。”陈玉龙回忆道，“有些村民不舍得走，特别是一些老人，我们就反复做工作，下了死命令，最后把村里的老人和孩子全部接到安全的亲戚家，没有亲戚的就接到酒店去住。”5日当晚，陈玉龙组织一部分党员村民，成立临时撤离救援队伍，挨家挨户排查，连夜将村民转移出村，将村民安置在距离村庄三四公里外的介休市酒店中。“当时我们就大喊‘大家赶紧撤离’，没有喇叭就扯着嗓子喊。”陈玉龙说。
组织撤离后，村内一百多名青壮年自愿留守在河边，为了保住村庄。凌晨三点多，村内唯一的挖掘机还在工作，陈玉龙和村民们挖土、装沙袋，在救援工具缺少的情况下，仅用铁锹，在村庄周围以及河边渗水处堆出了一千多米的防渗墙，足有两米高。“这几天我们都没睡觉，一直在干活，我们村子处于河流下游，被淹没的可能性更大，但还是抱着希望，想能把我们的村子保住。”
危机
7日晚上十一点，村民告诉记者，霍家堡村周边的几个村庄全部被河水淹没，南桥头村、罗王庄村、北桥头村等，无一幸免，霍家堡村面临失守的危机。该村民说：“陈支书就在村里广播，告知村民们要撤离，包括参与抗洪的村民们。”
“水从时代大道已经在咱们霍家堡村滚开了，现在所有工作人员、抗洪人员准备撤离，水势凶猛，这几天的辛勤抗洪可能要付之东流了，村子保不住了，人员安全为重！马上撤离！”陈玉龙在村民群里说，“我当时也没想别的，就想着大家安全最重要。”霍家堡村面临失守，陈玉龙心里说不出的心酸，“这几天抗洪，大家都鼓足了力气，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心往一个地方，就希望能保住村子，保住居住区，河水一旦淹进村庄，村民们的家也就没了。当时我的心里很惭愧，觉得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家园。”
逆转
“我们不能放弃，再最后试一试！”陈玉龙说，“参与救援工作的村民告诉我，他们想再坚持一下，再守一守，如果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失守，那再撤离也不迟。”陈玉龙被村民们的决心感动了，和百余名村民一起，继续守在河边，此刻，村子四周已经被水包围，上游不断传来有村子被河水淹的消息。陈玉龙回忆：“当时真的觉得守不住就撤了，村民的生命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霍家堡村的村民们在陈玉龙的带领下，集中在村子的高地，挖土、装沙袋、加高防渗墙，几十分钟过去了，几小时过去了。“可能是被我们村坚如磐石的信念感动了，水情出现了惊人逆转，汾河水位开始下降。”村民徐素萍告诉记者，“大家越干越激动，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凌晨一点多，包围着霍家堡村的河水开始慢慢退下了，在村民群里，满是高涨的情绪。陈玉龙在群里说：“村民们，咱们霍家堡村保住了！”
甚至有村民直接在群里唱起了歌，有村民说：“这就是人心筑起的钢铁长城，期待明天会更好！”
回家
霍家堡村，离汾河、文峪河最近，硬是没有让村庄居住区进河水，在一片洪水中，成了一座孤岛。“当时我们心里都特别激动，我们是周边唯一一个靠自救保住村子的，这都是因为村民们齐心协力的结果。”陈玉龙松了一口气，“这是我们的霍家堡精神，大家不分你我，共渡难关。”
水情缓和，山西的大雨也陆续都停了，经过几夜的奋战，陈玉龙带着村民救援团队，仍不敢松懈。他说：“现在我们还不敢撤，谁也不知道水会不会再次涌进来，在没确保安全之前，我们还会在河边守着。”
志愿村民们守候村庄，同样有一批村民，守候彼此。不能赶回村庄的村民自发捐款捐物，为在一线的村民们提供雨衣、雨鞋，做好后备工作。陈玉龙说，村内有一家名为“老味道”的饭店，老板是村民王双龙，在抢险抗洪期间，他自愿为工作的志愿村民们提供热腾腾的饭菜。“在险情面前，我们大家都很团结，老味道的老板天天为我们做饭，这种时刻万众一心，让我感到很温暖。”陈玉龙说。
8日早上，霍家堡村的雨停了，险情基本解除。“农田、大棚全部损毁，菜农和养殖户们遭受了严重损失，需要时间去恢复。”陈玉龙说，“不过经过这次磨难，我看到了我们村民团结一致的精神，这种力量也支持着我，让我有信心把村庄建设起来。”
雨过天晴，村民们纷纷在聊天群里喊话：在外的家人们，你们可以回家了。“回家这个词，在今天看起来格外温暖。”徐素萍说，“家在，精神在，我们有着强大的后盾，未来也将重新拥抱美丽生活。”
新京报记者 陈璐
编辑 张树婧 校对 刘军
（责任编辑:李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