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林 森
编辑 | 吴晋娜
在教育“双减”政策之下，除了大家声声念念的K12行业，还有一个细分赛道也在面临“团灭”风险。最近，在线外教头部机构阿卡索，就深陷裁员、退费漩涡。
“双减”政策原文提到：严禁聘请在境外的外籍人员开展培训活动、严禁提供境外教育课程。对在线外教行业来说，其外教超过99%的都身居海外。这意味着，国内在线外教行业过往成功的吸金模式将彻底成为过去式。
外教行业曾经风光无限。数据显示，去年4月，国内在线青少儿英语市场规模就已经达到260亿元，用户约580万人。此外，行业创业公司拿融资也拿到手软，其中行业头部玩家VIPKID融资9次，更是曾单次拿下5亿美元融资。
从前的在线外教行业是一片繁荣，现在却是乱象丛生。艰难转型的机构、不忿的被辞员工、委屈的在职人员、慌乱的家长、失业的外教、浑水摸鱼的投机者……
对机构来说，首要任务是稳住家长，然后通过转型活下去。然而，或是转型成人英语，或是选择出海做互联网中文教育，或是向其他素质教育方向转型。对这些机构而言，转型难度一点都不亚于二次创业。
注：本文内容主要来自铅笔道记者采访和网络公开信息，论据难免偏颇，不存在刻意误导。
在线外教行业遭“团灭”
“双减”政策带来的大地震，正在粉碎一个细分赛道——在线外教行业。因为政策原文明确提到，“严禁聘请在境外的外籍人员开展培训活动”“严禁提供境外教育课程”。
虽然措手不及，但也无可奈何。8月初，VIPKID、51Talk、阿卡索、鲸鱼小班等，主营在线外教教学的机构纷纷发布声明，表示将停止售卖境外外籍教师课程，但是已购服务还会继续提供，并将探索新的合规业务。
据媒体报道，在线上外教行业，外教超过99%的都身居海外。这意味着，国内在线外教行业过往成功的吸金模式将彻底成为过去式。
与之前的价格战打得火热时相比，有家长如是感叹，“昨天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今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线上外教行业，也曾是一个百亿市场。据悉，国内在线外教课程以语言类为主，英语占绝对地位。有艾瑞咨询分析师曾认为，去年4月份，国内在线青少儿英语市场规模就达260亿元，用户约580万人，市场渗透率达22%，2021年底将提升至37%。
左手是海量用户，右手融资拿到手软。据天眼查显示，行业头部玩家VIPKID融资9次、51talk融资6次、阿卡索5年获投8次、鲸鱼小班获投4次，VIPKID更是曾单次拿下5亿美元融资，其余品牌也皆有过融资过亿的纪录。
获得这些机构的工作机会，更是成为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在前途未卜时，在线外教机构为了活下去，大多数选择缩减支出，裁员成主要的“节流”手段。有媒体报道，VIPKID人员仅剩此前一半左右，其首席营销官赵一成也已离职，并彻底离开教育行业。51Talk也被爆出大规模裁员，涉及大部分部门，甚至当天办完手续就能走人。
最严重的还属阿卡索。据腾讯新闻报道，阿卡索近 3000 人的总部团队已裁员 90%。还有内部人员告诉媒体，“整体裁员比例大概在70%左右，大部分来自销售业务部门。”此外，鲸鱼小班一位工作人员也向铅笔道确认，因为业务转型，需要裁掉和转型产品关联性不大的团队成员。
在机构断臂求生时，惶恐情绪在家长中蔓延。有家长发现，有的机构老师和工作人员联系不上。此外，有家长前往机构办公地址，发现人去楼空。然后，网上接连出现，阿卡索、鲸鱼小班等机构跑路、倒闭、卷款逃跑等传闻，引发家长的退课潮。在阿卡索的多个维权群中，有家长表示孩子还有1000多节课未上。
随后，阿卡索和鲸鱼小班接连发布声明，表示绝对不会跑路。铅笔道联系到了鲸鱼小班内部人员Mary，她对铅笔道解释，“家长联系不到是因为客服人员不足，原先每天仅有50多个咨询电话，现在翻了10倍，巅峰每天能接到8000多个电话打进来。”Mary还提到，家长看到的办公室，是被裁业务团队所在办公区，皆已退租，所以造成了人去楼空的现象。
“和家长沟通的团队也在抽人支援，从200人增加到了400人，以提高咨询量。”Mary补充道。
同样，8月20日，阿卡索创始人王志彬也露面，通过视频对外发声。王志彬称，公司仍正常运作，也将调动资源，调整客服工作时间，来满足咨询需求。今天有消息称阿卡索已经部分恢复了约课功能，只是可约课程数量并不多，系统也并不稳定。
一片混乱的在线外教
从前的在线外教行业是一片繁荣，现在却是乱象丛生。艰难转型的机构、不忿的被辞员工、委屈的在职人员、慌乱的家长、失业的外教、浑水摸鱼的投机者……
虽然很多机构表示不会跑路，但是家长们赌不起。许多家长跑到机构选择退费，然而过程也并不顺利。
“以前熟悉的老师似乎都消失了，以前联系的客服人员也消失了，退费是很难的，目前还没听到有成功的 。”一位阿卡索的学员家长在微博抱怨。
挤兑对很多教培机构是一场灭顶之灾。对于退费问题，外教从业者李倩对铅笔道解释，现在机构的现金流都非常紧张，除了像新东方和好未来等巨头，任何一家都经受不起突然间这么大的一个退款现金需求。李倩还提到，对机构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转型，而转型中需要不少资金。
李倩分析，如果机构退费，可能退到一半就倒闭了，那么损失最大的还是家长。投资人李扬也对铅笔道表示，“一旦退费挤兑的话，很多公司可能就彻底运营不下去了。”
为了尽量减少可能造成的损失，家长们选择尽快把剩余课程上完。“可能大家都在怕机构撑不下去，拼命刷课，一些熟悉的老师都约不上了。”一位阿卡索的学员家长提到。
但是约课也并不顺利。“阿卡索好像崩了，傍晚公众号约课都进不去了”“提前定闹钟，一更新就登入，结果无论app、微信还是官网，哪都打不开。”有消费者吐槽道。创始人王志彬在视频中提到，“是因为有人一次性抢了100多节课，造成另一部分人抢不到课的情况，约课挤兑。”
也有网友表示，部分平台现在多刷刷还是能约到课。“我只希望能正常约课上课，毕竟打工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在动荡中，行业从业者也在硬撑。在近期的教育行业裁员大潮中，有人拿到了丰厚的补偿，有人还在仲裁。有阿卡索被裁员工在微博爆料，“七月份的工资还尚有拖欠”“没有收到n+1的赔偿，公司也没有给我签订任何n+1的协议”。阿卡索方并没有就这部分内容做回复，只是在《致阿卡索全体用户的一封信》中表示，“正在积极配合相关政府部分，积极沟通协调”。
即使是在职员工，很多也在委屈中加班。有从业者对铅笔道讲道，他们也在积极转型，开发新的产品，但是需要花大量时间去做系统模式和技术的调整，团队几乎每天都在熬夜加班地去做，但是用户貌似并不理解。
“一些负面的声音的确影响家长的判断。有家长发现我们的新课是晚上发布的，就问我们为什么非要晚上出来工作。其实就是因为白天干不完，晚上在加班加点地做。还有家长说课是虚假的，为了骗钱，为了拖延时间，这真是一个非常大的误读。”上述从业者表示，其实看到这些质疑，自己内心会觉得很伤心。
虽然悲观情绪影响着家长，但是有的家长已经决定自寻出路，私下联系外教。“XXX突然取消了一对一的课程，但是我最近私下联系上了XXX老师，有需要的小伙伴可以私信我，我们一起让娃继续上课。”据铅笔道观察，这种情况在线上外教行业并非个例，许多家长都有此想法。
但这并非万全之策。李倩认为，外教课并不只是外教的功劳，还需要平台去做严谨的课程规划以及教材研发，私下上课很难保外教老师课程的合规化。在没有平台规范之后，更加很难保证外教是否会教给孩子一些并不合适的内容。
还有一些投机者在行业混乱中浑水摸鱼。Mary告诉铅笔道，在家长维权群里，有人冒充他们公司的员工，说是外教团队的人，能提供外教的联系方式。“家长私下去联系外教是没有任何法律保障的，而且发布消息的人也并不是我们的员工。就是一些不法之徒在做诈骗。”
转型难度堪比再创业
在一片乱象之中，机构首要任务是赢得家长的信任，然后想办法转型活下去。
“我们在做一个境内外教课程做为过渡。但是境内外教很贵，所以没办法继续一对一，只能用一对多的模式。同时，我们还和很多大型教育机构谈合作，希望它们能提供符合国家规定的课程去让家长选择。我们可以给这些机构提供补贴，希望它们愿意接纳我们的学员。”李倩提到。“如果家长坚持退费，等到转型情况有所回转的时候，会陆续和大家沟通。”
对外教机构而言，用境内外教或者国内教师是一个解决办法，但不是长期办法。资深教育行业投资人周明哲认为，国内不看好中教课，一方面是因为价格贵，另一方面是师资资源跟不上。
他解释，“境外母语是英文的老师，都是兼职在上课，成本比较低。比如，菲律宾外教一节课成本可能只有30块钱，但是国内别说英语了，语文、数学都要二三百一小时。再说国内的外籍老师需要备案，符合条件的并不多，而且国内学校的老师，又不能出来教课，所以师资可能不足。”
做中教课困难，那么其他的转型方向如何？
一些头部机构已经开始了探索。比如，VIPKID的“VIPKID成人课”、“双语非遗文化素养课”、“中教口语课”和“境内外教课”已在内测收尾阶段，即将与VIPKID的新老用户见面。此外，贝达英语也将陆续上线中文绘本课，成人在线英语等产品。
教育企业出海是互联网外教行业一个不错的转型方向。有业内人士告诉铅笔道，现在就有机构在还在国外教中文，而且也做得不错。海外华人的中文辅导其实是供不应足，而且人员分散，很适合互联网教育去做这件事。但是这部分市场和国内外教市场相比要小得多，而且供应链也也需要改变，对机构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从大方向看来，被K12 转型热捧的素质教育，更适合外教机构转型。第一，核心客户有重叠，利于转化；第二，供应链相似，技术跨度不大；第三，市场广阔，没有头部企业。“整个素质教育赛道并不小，供给也不足。但是也是面临着师资不足的问题。”
成人教育也是K12转型的一大热点，但是这并不适合外教机构。首先，外教机构和成人教育客户群里几乎没有重叠。此外，这个行业成熟度已经挺高，以考研和公考为例，国内都有比较知名的机构，而且市场占比很大。
然而，无论何种转型，都将面临着未知的风险。对很多企业而言，可能除了技术系统之外，其他的都要被舍弃掉，面对的将会是完全不同的受众群，课程研发也要从头再来，而且还要面对行业内的资深玩家。这样的转型，与重新创业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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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