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波「中国人民银行太原中心支行党委书记、行长」
文章｜《中国金融》2021年第13-14期
冀南银行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最早在革命根据地建立的重要银行之一，为晋冀鲁豫根据地的经济建设作出了卓越贡献，被誉为“新中国金融的摇篮”。以史为镜、鉴往知来，重温冀南银行历经的风云激荡的岁月，就是为了总结历史经验，传承红色基因，不忘初心使命，奋力推进新时代山西金融事业高质量发展。
烽烟中艰难诞生
1937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迅速开赴抗日前线。八路军总部及129师挺进太行山，以晋东南为依托创建晋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后，面临着重重困难。一是承受着日寇对根据地严密的经济封锁和疯狂的军事扫荡。二是需要应对国民党顽固派蓄意制造的种种摩擦。国民党政府逐渐减少并最终停发了八路军的军饷和物资，八路军的给养只能靠自己解决。三是面临着混乱的货币流通秩序和严峻的货币斗争形势。货币市场上法币、鲁钞、土票混杂，流通区域割据，阻滞了根据地的物资交流和贸易畅通，制约了根据地的经济发展。日伪政府通过发行伪币对根据地物资进行疯狂掠夺，货币斗争形势异常严峻。
1938年10月，在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同志作出了有计划地与敌人发行伪币及破坏法币的政策作斗争，允许被隔断区域设立地方银行、发行地方纸币的重要指示。1938年底，日军对河北省南宫县发动了扫荡，原定于在河北省南宫县成立冀南银行的计划被迫改变，冀南银行的机构、人员、设备转移到山西省黎城县。1939年6月，根据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军总部的指示，冀南银行筹备处在山西省黎城县成立，着手冀南银行的筹建工作。
冀南银行筹建之初，国民党顽固派进行了疯狂的阻挠和破坏。蒋介石多次命令停止冀南银行筹建工作。河北省政府主席鹿钟麟、察哈尔省政府主席石友三明令:“凡使用冀南票者枪决。”冀南银行的筹建面临着“一无人才、二无设备、三无材料”的困难。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冀南银行先后从抗日军政大学、129师、冀南财经学校选调大批业务骨干和财经人才，从邢台请来印制技师张裕民，从日伪占领的大中城市采购纸张、油墨等印刷物资，从上党银号、冀南日报社、太岳新华日报印刷厂等单位筹集印刷设备，组成2个铅印所、4个印刷厂，制币条件初步具备。1939年10月15日，设在山西省黎城县小寨村的冀南银行总行和设在河北省南宫县的路东行（“路”即平汉铁路）同时宣告成立，总行设在山西南部，名称则为“冀南银行”，客观上起到了迷惑敌人的作用。
斗争中茁壮成长
冀南银行成立后，在与敌人进行军事、经济斗争的过程中不断发展壮大，逐步成长为拥有完备组织体系、较高信用本币、成熟管理机制、独具文化特色的银行。
组织体系日益完备。冀南银行分支机构由1939年仅设置在太行、冀南两个区，发展到1947年10月下设4个区行（太岳、太行、冀南、冀鲁豫）、26个分行、173个县支行，拥有近2000名干部职工，机构遍及北至正太路、南达陇海路、东至津浦路、西达黄河的广大区域，成为当时全国最大的解放区银行。
货币体系逐步稳定。在与敌伪货币斗争的过程中，冀南银行发行的冀钞信誉日益增强，流通区域不断扩大，使用范围渐趋统一，成为根据地信用度高、币值稳定的本位币。随着抗战胜利后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和部分部队进军东北，冀钞又流通到了华中和东北地区，为后来人民币的发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冀钞的发行和使用主要有四个特点。一是种类齐全。冀南银行9年间共发行本币47种，面值19个，包括1角、2角、1元、5元、10元、50元、100元、1000元等，满足了根据地军民对冀钞的需求。二是规模适度。冀钞发行量根据流通范围和工农业生产、贸易需求相应调整。9年间累计发行冀钞2012.7亿元，保证了军需民用，促进了根据地经济发展。三是储备充分。冀钞的发行是以充分的物质准备做保障的。1940年8月，冀南银行在黎城县西井村组织举办了发行冀钞准备金展览会，展示了金砖、金条、银元等实物储备，进一步提升了冀钞信用，增强了根据地人民持有和使用冀钞的意愿。四是币值稳定。冀南银行坚持紧缩发行的方针，合理限制发行额度，保证了冀钞币值在相当长时期内的基本稳定。邓小平同志在《太行区的经济建设》中指出，“太行、太岳物价之低，在很长一个时候，为他区所不及”。
管理体系日渐完善。一是形成了成熟的组织管理体系。冀南银行设有董事会，成员由八路军总部的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门人员组成，总行内部分设营业、总务、发行三部门。组织纪律严密，冀南银行及其负责人都有各自的保密代号，其中，冀南银行的代号为“伦敦”，冀南银行发行处的代号为“长江”。二是形成了成熟的业务管理体系。冀南银行成立后，中共中央北方局、晋冀鲁豫边区政府针对冀南银行的主要业务，制定了《金库制度》《会计制度》《农业贷款管理办法》等一系列管理制度，明确了各类业务的指导方针和操作流程。三是形成了成熟的干部管理体系。冀南银行实行军事化管理，特别注重干部思想政治工作、党风廉政教育和业务培训。从组建之初就建立了政治机关，加强政治领导和基层党支部工作。冀南银行经过战争的洗礼，打造了一支信念坚定、作风优良、业务精湛的干部队伍，为冀南银行的发展壮大奠定了人才基础。
自身文化独具风格。面对残酷的战争环境，冀南银行的干部职工积极开展文化建设，形成了独特的自身文化。一是树立文化形象，设计了冀南银行行徽，创作了冀南银行行歌。二是打造文化品牌，创办了《会计》《银行月刊》杂志，太行区行还创办了《信用合作报》。三是开展文化活动，自编自演《蒋军必败》《反对四大家族》等话剧。四是进行文化创新，根据形势需要创造了文字——餏（xi），它是根据地使用的一种军费和工资计量单位。一餏就是2斤小米、1斤小麦、1斤半煤炭、5钱油、5钱盐和1尺白布，折合为4斤半小米的价值。
磨砺中建立功绩
冀南银行从1939年10月成立，到1948年10月与晋察冀边区银行合并为华北银行，先后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总共9年的峥嵘岁月。在这9年中，冀南银行在多个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
为支持全民族抗战胜利作出重要贡献。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也是对敌经济斗争的胜利，冀南银行功不可没。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政府掀起反共高潮，停发八路军供给，在这种情况下，冀南银行发行的近半数冀钞，直接承担了八路军和抗日民主政府军政人员的经费。解放战争时期，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实施战略反攻，太行区民兵和自卫队随军参战，冀南银行更是拿出大量冀钞，满足军事需要，支援全国解放战争的顺利进行。
为巩固和发展边区经济作出重要贡献。冀南银行是八路军、边区政府直接领导下的银行，根据毛泽东同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指示精神以及边区政府的工作方针，冀钞的发行很大程度上用于支持边区生产发展。1939年至1947年，冀南银行共发放100亿余元各类贷款，其中，冀鲁豫区、太行区、冀南区、太岳区分别为30余亿元、29亿元、24亿元、13亿余元。在发放的贷款中，工业贷款、商业贷款、农业贷款、水利及合作贷款分别占比35%、31%、22%、12%。冀南银行通过发放贷款，大力扶持工农业生产和水利灌溉等基础设施建设，有效满足了手工业、小商业等行业的生产资金需求。
为改善货币管理作出重要贡献。从整理根据地各类杂钞、统一货币，到坚决斗争、持续开展反假票工作；从稳定冀钞币值、巩固信用，到开展货币斗争、支持对敌贸易，冀南银行探索运用各类货币管理手段，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使得冀钞最终发展成为根据地银行中使用范围最广、币值最稳定的票币。这不仅有效抵御了敌人的金融攻击，有力提高了人民群众对冀钞的信任，而且积累了宝贵的货币发行经验，为以后加强人民币管理提供了参考。
为提升印钞水平作出重要贡献。1939年4月，黎城县宽嶂山印钞厂成功印制首版冀钞“贰角”纸币，1948年首版人民币又在黎城县南陌村试印并批量生产，冀钞与人民币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在此过程中，冀南银行不断改进印制工艺，提升印刷水平，加紧生产印钞纸张，确保了冀钞、中州币、人民币的顺利印制发行。1947年，冀南银行发行处生产单位达到15个，小石印机160余台，大石印机5台，小铅印机80余台，胶印、凹印机各1台。
为规范制度管理作出重要贡献。冀南银行建立了一整套资金管理、金库代理等规范机制，探索完善了一系列业务管理制度。比如，针对会计和审计工作，冀南银行一开始就规范了科目的设置、传票的格式、报表的样式，明确了会计核算、财务审计的操作流程，并且随着机构、业务的发展，进一步修订、完善，形成了程序规范、运行合理、系统完备的会计财务制度，保证了冀南银行业务的有序运行。1946年，为进一步加强对财务工作的管理，冀南银行总行决定，将会计和审计工作分开，成立专门的审计机构。面对战争频繁的动荡形势，冀南银行依然注重业务的规范开展，不断完善制度，强化管理，不仅在艰难环境中经受住了考验，而且为我党金融工作的规范有序发展奠定了基础。
为壮大金融力量作出重要贡献。冀南银行通过增加贷款支持、动员群众集资入股等方式，积极扶持农村信用合作组织不断发展壮大。截至1947年，晋冀鲁豫解放区农村信用合作社发展到880家。组织创建瑞华银行，其分支机构发展至南宫、邢台、长治、晋城、菏泽、济宁等地。还支持创建了中州农民银行，该行在皖苏、豫西、陕南等地设立分支机构。冀南银行对金融机构的支持，保证了根据地经济金融工作的有效运转，为中国人民银行成立后管理全国金融机构积累了经验。
为培养金融人才作出重要贡献。冀南银行相继参与开办129师财经学校、华北财经学校、建业会计学校，并且通过举办轮训班、召开专业会议、开展经验交流等方式培训干部；通过在边区成立会计学会、创办刊物，引导工作人员学习提高。冀南银行通过多种方式培养了一大批经济管理人才，仅建业会计学校培训学员就达1000余名，这些人员日后成为了银行机构的骨干力量。新中国成立后，冀南银行培养的948名财经和管理人才，在全国41个行业发挥了重要作用。其中，陈希愈（中国人民银行行长）、胡景沄（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中国农业银行行长）、武博山（财政部副部长、中国人民建设银行行长）、戎子和（财政部代部长）等人，为新中国经济金融事业的发展作出了杰出贡献。
传承中奋发有为
冀南银行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依托晋冀鲁豫革命根据地，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经过长期的对敌斗争和金融工作实践，形成了具有特色的时代风格，概括起来就是：坚定理想信念、人民利益至上、敢于担当作为、勇于开拓创新。这是中华民族精神的具体体现，是我国金融事业发展与繁荣的宝贵财富。作为新时代的基层央行工作者，应当传承好红色基因，担负起时代使命，履行好自身职责。
坚持党建统领。冀南银行之所以能在异常艰难复杂的环境下不断发展壮大，关键在于坚持党的领导。在实际工作中，基层央行必须切实加强党对金融工作的领导，始终同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坚决贯彻党中央重大决策部署和上级行党委重要工作安排，深入推进党建和金融业务的融合发展。
坚持服务为民。冀南银行通过信贷支持，建设了漳南大渠等水利设施，大力推动根据地农业、工商业、手工业的发展，在根据地面临灾荒时，发放大量无息贷款帮助边区群众渡过难关。当前，全党正集中开展党史学习教育，我们要以此为契机，扎实开展“我为群众办实事”实践活动，围绕金融支持民营小微企业、提升金融支付服务便捷度、推进贸易外汇收支便利化、优化征信查询服务、推进金融纠纷多元化解等热点难点问题，集中为群众解决一批涉及切身利益的问题，把“金融为民”的理念贯穿在履职全过程，体现在行动成效里。
坚持担当作为。当年，冀南银行高捷成、赖懃两任行长和80多名同志义无反顾把鲜血洒在了边区的土地上。金融先辈们在极端困难的条件下，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用鲜血和生命换来了军事战争和货币斗争的胜利，彰显了他们勇于牺牲一切的担当精神。基层央行工作者应当传承好红色金融基因，坚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做到在急难险重面前勇挑重担，展现新时代央行人的担当作为。
坚持创新发展。冀南银行秉承改革创新精神，积极适应形势变化，探索发展之路，合并上党银号和鲁西银行业务，创办我党领导下的第一家股份制城市商业银行——瑞华银行，承担了各根据地之间的资金汇兑，发挥了清算银行职能。“十四五”时期，山西省进入发展蹚新路、转型出雏形的关键时期，基层央行要找准自身工作的切入点和突破口，用好货币政策工具，引导金融机构大力支持能源革命“五大基地”建设、“六新”领域、制造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加强上下联动、有效协作，全力为金融支持山西经济高质量转型跨越发展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责任编辑 许小萍）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中国金融杂志。文章内容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和讯网立场。投资者据此操作，风险请自担。
（责任编辑:王治强）